【骁黎/钤离】上错花轿嫁对郎（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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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久别重逢
京都·公孙府
自那次风波后，公孙与慕容分房三日便又睡在一处，两人对那晚的不快只字不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公孙照样命府中下人们隔三岔五地移植些新鲜的花草到夫人的别院来。慕容离每每挑烛夜读，公孙也依旧嘘寒问暖、为他添一件长衣。人人都艳羡他们琴瑟和鸣，只有慕容离隐约觉得，公孙望向他的眼神总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疏离，他们相敬如宾，却又渐行渐远。
墙角的红梅兀自开着，傲骨芬芳如昔，却再也没有了愿意陪伴他的赏花人。
他们分明近在咫尺、朝夕相对，却仿佛远隔天涯。
他生性冷清，从不肯轻易把真心予了旁人，此时却把一颗真心剖了出来，贪图那份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温暖。他天骨决绝，从不肯受半点委屈，如今却强压下那些呼之欲出的猜疑，求得一线生机。
所爱隔山海，山海或可平？
晨曦微露，穿过暮色的船只静静地停在了岸边。远行客们经了数月奔波，总算到达了长安。大家松了口气，便开始收拾行囊。毓骁与慕容黎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跟着师明宣下了船。
他二人自幼长在南边，习惯了那里的温风软雨、烟柳画桥，猛然领略了北地风光，颇有些措不及防。殿阁楼台自然是极好极佳的，不负京都巍峨壮观的盛名。只是江南水土、富丽之乡滋养出的人，难免娇贵些。何况此行阴差阳错，自然没准备加厚的棉衣，两人只有在雾气中依偎着喘着冷气儿。毓府少爷久病缠身不提，金陵大公子原是没病的，但养尊处优多年，身子底儿到底薄了些，比不得北人康健。毓骁却顾不得自己，满心念及着自家少君瘦弱单薄，怎禁得住风摧雨打？如今见他冻得眼圈儿都红了，忙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拿鼻尖蹭他白得透明的脸蛋儿，声言中泛起了哽咽：
“都是我的不是，害得阿离受这样的苦……”
“亏你还说呢，昨儿是谁发热折腾了一晚上？我好歹学过几年武学，总比你强些。你还是多记挂些自己吧。”
前面的师明宣听到他二人各自逞强的言语，捋着胡子回头笑道：“两位不必再互相担忧，快随老夫去城南的府邸暂且住下。那儿什么也不缺，凡是所需，一概都有。”
两人如梦方醒，意识到方才在外人面前过分亲昵的举动，羞得连耳尖都红了，只得一边道谢，一边低着头躲闪。
路上的行人瞧见他们三人的形容：只见前面是一位蓝袍及身的美髯长者，虽垂垂老矣但风骨犹存。后面跟着两个形影不离的青年，白衫者俊逸非凡，似胸有万册书卷；丹衣者风姿卓然，犹身秉绝代姿容。不禁默默称叹：好一幅“文士美人图”！
回府邸安顿好后，毓骁见这雅间格外温暖精巧，驱散了严寒与疲惫，倒生了几许闲情逸致的心思来，硬要闹着慕容黎陪他煮茶制香。
“若是下雪就好了，我们在此处歇息，赏雪对弈，可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了！”毓骁兴致满满地去牵身边少君嫩白的手腕，问：“阿离，你见过雪吗？”
慕容黎摇了摇头道：“不曾。”
“看来我们此番来长安一趟也算机缘巧合、因‘祸’得福了。”说着又去搂少君纤弱的腰肢，欲与之亲呢。
“别胡闹！”慕容黎推开眼前正痴笑玩闹的人，只管埋头理了理凌乱的衣裳，“我们能有栖身之处，全是托师先生的恩惠。先生嘱你考取功名、衣锦还乡，你倒好，没个正经。”
自家少君素来温软可人，今儿却突然转了性子，唬得毓家少爷慌忙松了搂紧腰间的手，一面做错事般地去扯他的袖子，一面小心翼翼觑着对方的脸色：
“阿离说的是，是我唐突了。师先生平日公务繁忙，等闲了我也该亲自登门答谢。”
可毓骁哪知慕容黎真正的心思？他此时正忧虑难耐，既牵挂着弱弟是否安好，又畏惧隐藏许久的真相被揭穿。明知一切都是错误，却隐隐想让错误继续下去。是太过沉溺于这镜花水月的温情，还是……可若公孙家对当日被拒之事耿耿于怀，发泄在胞弟身上，他又怎能心安理得？
这么寝食难安了几日，结果安定下来后反比奔波在路途时瘦了一圈。慕容黎安抚着毓骁的担忧，心中已悄悄打定了主意。这天，趁毓骁不在，他特意换了身素色的长袍，头戴斗笠，又用薄纱掩了面，就往公孙府来。
这时辰压得准，公孙钤已然上朝去了。慕容黎灵机一动，乔装扮作商贩，敲开公孙府的大门：
“听说夫人是金陵人，远嫁京都难免会忧思念家的。我这儿啊可都是专门从金陵运来的特产，给夫人尝尝鲜，也好照顾照顾咱们的生意，往来奔波着实不易……”
他这边儿百般编着理由缠着，那仆从素日受家主熏陶并不仗势欺人，又见眼前的“商贩”说得可怜，心中过意不去，就依着意送进去些江南物什。
且说慕容离正在房内百无聊赖地吹箫作画，听说此事也觉新鲜，且他一直想念故乡和兄长，便唤婢女们拿来这江南物什放在手心细细端详。却见里面夹着一张覆着墨迹的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字——“黎”。
他顿时周身颤抖起来，连手心都冒出了汗渍。他抿着唇，泛着泪珠的双眸紧紧捕捉着墨痕未干的字迹，良久，低低唤出声：“哥哥，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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