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寄余生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夜黎/离】红尘罪人•不二臣


预警:

       黑化向,这是一只半黑了的小鸽子~

       灵感来自于演员花絮







    “王上,这是尚衣局赶制的新衣裳,为您明日践祚预备。”



       层层帘幕间,一抹玄影影影绰绰,静静低垂着眉眼。


       月光如练,将那人虔诚地捧在手掌中的红衣照映得越发明艳妖冶,勾魂摄魄。




       茜纱窗下静坐的玉人闻声抬了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已跟随自己多年的得力心腹,竟恍然觉得有些许陌生――或许隔着薄纱,看不真切罢了。



    “难为你费心了。”一如既往的清冷,似飘渺无根的浮萍。

    “属下只是觉得这身大红的华服与您很相配。”掩饰不住的期冀,俄而又骤然收敛,“是属下僭越了。”

    “无妨,你又不是外人。”

       本来一句抚慰的平常话,却让方夜悄悄红了耳尖。




       慕容黎起了身,眉宇间仍旧是淡淡的雪色。素白的裙裾拂过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玉佩,纤秾挺秀,衣带留芳。


       他喜着红,却从未着过这般艳丽而张扬的红,也不曾着过如此肆无忌惮的逶迤裙摆。


       曾经的他是孤独无依的离人,仿若清冷孤傲的画中仙;如今却成了执掌生杀大权的王者,堪比一箭穿心的鹤顶红。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可他并无意走上这条决绝路。




       白皙修长的纤指轻轻掀开绣着羽琼的绯色帷幔,一步步靠近有些局促的玄衣侍卫。


    “方夜,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一样东西,不知你可否记得?”

    “王上,您,您在说什么?属下不明白。”

    “出入太师府的翡翠令牌。”盈盈秋波毫不避讳地直视眼前人,薄唇轻启,云淡风轻得仿佛在叙说一件事不关己的闲谈,一字一句,却又瞬间泛起了凌厉,“那晚,是你,去了太师府,并换了有毒的药酒。”

    “王上!”方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俊俏的面容信誓旦旦,“因为属下惟愿奉您为王!”



       想要开口说出什么训斥的话语,却一眼瞥见平日里忠心耿耿的死士渐渐湿润的眼眸,终究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罢了,下不为例。”


       叹了口气,冷漠地擦肩而过。薄红衣角掠过无双芳华,在那人并不澄澈的内心埋下灼热的种子。

       沉默着握紧了拳头,一株浴血罂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缓缓绽放。







       第二天,瑶光开国大典上,果然如预料之中来了不少混水摸鱼的刺客。


       看着为自己竭尽全力、拼了命保护自己的人,慕容黎不由把昨日的怨气散去了大半。


       被搅了局,但他的那袭潋滟红衣,依旧不知不觉地倾倒了整个天下。





       朝堂上,年轻的君王只一身立着领子的粉白华服,风情耀眼,光彩照人。前襟用杨妃金线勾勒的花纹如流云般淋漓尽致,胸前佩戴的银色璎珞熠熠生辉,花团锦簇的扇形裙尾在金灿灿的大殿之上逶迤摇曳。


       误以为谪仙下了凡尘,却在触及到那双历尽沧桑而已然波澜不惊的眸子的时候,生生止住了不合时宜的浅薄遐想。

       一举一动,不愧王者风度。



       站在下首的方夜默默凝视着锋芒毕露的美人帝王,嘴角勾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浅笑。


       是了,这才是他的王。







    “执明受伤了,我要去看他。”


       放下手中堆成一座小山的奏折,慕容黎站起身,风尘仆仆,匆匆而去,来不及留意身边人一眼。



     『他并不懂你。』

       方夜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苦笑出声。







       好不容易送走了天权王,谁知,不久后的瑶光寝殿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夜,阴雨连绵,星辰无光。玉栅帘外的琉璃宫灯忽闪忽灭。



       九重帐层层叠叠,灿若流珠,上面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坐在塌上的君王已经散了发,只拢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勾勒着一身冰肌玉骨,若隐若现。揭下覆面的淡青锦袱,菱花形古铜镜中便映出了一副姣好清丽的模样。


       在旁服侍的方夜伸手从象牙妆奁中取出篦子来,替他一一梳篦,只觉指间青丝柔软至极,令人爱不释手。


    “王上,早些安眠吧。”

    “天寒露重,多加些衣服。”

    “多谢王上关心。”




       推开暗花隔门,顿觉一阵凉风刺骨,方夜禁不住吸了口冷气。

       突然,屋檐上跳下一抹黑影,旋风一般从眼前闪过。

    “谁?”警惕着,握紧了手中的剑。

    “方夜……”

       话音刚落,颈上便多了一把尖锐的利刃。

    “是我。”


       那人摘下遮面的斗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剑眉星目,俊美非凡,分明是昔日的遖宿之君。


    “毓骁国主穿着一身夜行衣,偷偷摸摸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没什么。我,我不太放心,就是想再见他一面。”

    “不好意思,王上已经睡下了。”

    “胡说!这里刚才明明还灯火通明。”说着就要往里冲,却被方夜一把阻拦。

    “毓骁国主,您请自重。”语气中是不容反驳的冷酷,“我家王上已经说过了,与您死生不复相见。所以,您请回吧。”


       曾经这个在自己眼中并不起眼的侍卫,此时却一股子刚毅如山的气势,毓骁心中不由憋闷,开口也有些口不择言:“方夜,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当然认的清:在下是瑶光的禁军大统领,专责保护国主安全。”

    “你――”

       毓骁似乎被气结,无奈地顿了半响,终而甩袖离去。




    “谁在外面?”

       被惊扰的君王悠悠转醒,慵懒地斜倚着身子。


     “王上,”方夜推门走进来,柔声安慰,“没有人,大概是野猫不小心打碎了花盆吧。”

     “那便好,小心为上。”慕容黎重新翻身躺下。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乌眸捕捉着那过分纤弱的背影,将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像极了此时的瑶光,内外势力错综复杂,阴晴不定。


       方夜踏着脚下的枯枝败叶,携风雨而归。

       不久,瑶光使臣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外的噩耗便传遍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慕容黎穿着少有的红黑相间的衣裳,胸前装饰着石榴状精致的宝石,雍容之中不失英气,凌厉之中不减容华,端的是人间绝色。只可惜愁容满面,娟秀的黛眉一寸寸被浓浓的愁云笼罩。



    “王上,那颗头颅已经确定是我们先前派往天权解释的使臣……”紧随在身后的萧然小将军也一脸沉重,本来犹具天真的圆溜溜的眼眸中染上了深痛的赤红。


    “王上,臣觉得,这一定是天权不满之前在开阳一战中损失大将,故以此泄愤,太不把我瑶光放在眼里了!”另一侧的方夜横眉立目,语气中半是义愤填膺的激烈指责,半是试探与揣度。



       怎料,背对着的那抹红影却轻轻摇了摇头:“此事还不能妄下结论。执明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攥着拳头的嫩白手掌渐渐舒展,君王缓缓转身,晶莹剔透的凤目中折射出坚定果决的目光,引导着眼前火急火燎的心腹们。


    “方夜,萧然,这件事你们一定要给我仔细去查,务必查清楚!”

    “是!”


       萧然低头应着,如往常一样面露乖巧与顺从。而方夜,则悄悄打量着内心苦涩却故作平静之态的慕容黎,将尖锐的指尖狠狠扎进骨肉。


       那人――那个他所倾佩和仰慕的,素来迎风不动、九窍玲珑之人,却总是在面对与天权王相关事宜的时候丧失冷静,变得脆弱不堪,甚至输得一败涂地。


       这不是他的王。

       但这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清雅静谧的隔间里,慕容黎正对着桌案上散乱的画纸发呆。桃色长袖玲珑逶迤,垂下容态万千。


    “王上。”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

    “你来了。”轻言细语,并没有抬头,冷清的声音也淡然如故。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抱着拳,柔顺且臣服:“据探子回报,天权大军正向我瑶光王城袭来。领军之人是,执明国主……”



       故意避开了君王震惊之后流露着自嘲与伤感的墨似的双眸以及唇边挂起的苦笑,因为不忍目睹他痛心至极的模样,却更想用残酷的现实炫耀自己的未卜先知,用赤裸裸的结果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故人早已变了卦,不会回心转意,也没有柳暗花明,不堪与他相配,更不值得他留恋与挽回。



    “原来如此……”慕容黎低喃着,重复着,竟像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其实他早就是行尸走肉了,只不过勉强靠着这个物是人非、物换星移的瑶光两字苟活,靠着曾经寂寥之时别人给予的一点点儿温存与光明支撑。


       奢求来的温暖总是容易收回,甚至变成最无情的利刃。可叹自己空有玲珑之心,却一直没能想明白。到头来,终究成了乱世里人人嘲讽的笑话。





    “王上。”方夜小心翼翼地靠近失魂落魄的红衣人,主动伸出手温柔地抚上那正颤抖着的瘦弱的肩头。


       这双手,慕容黎并不陌生――昔日在遖宿相依为命之时,便是这双手紧紧搀过自己的腰肢,从太尉的囚笼里,从醉酒后的残梦里,从阿谀奉承的小人们的讪笑里,温暖地救赎――只不过,都被自己忽视罢了。

    “方夜,谢谢你。”


       紧锁的眉头终于欣然舒展,在耳边吐露的轻言慢语却换上了蚀骨销魂的蛊惑。

    “王上,您之前不是曾说过,喝茶可以静心么……那这杯茶,您就勉强饮下吧。这可是臣特意为您煮的。”


       柔光发亮的白瓷杯被强势推到唇边,诱人的清香顷刻间扑面袭来,他竟鬼使神差地顺从了。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明明是清澈的茶,却仿佛浓烈的酒,或许,太想就此沉沦,醉生梦死,从此便不会忧心,也不会难过。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怎奈脚下一软,狠狠跌倒在那人怀里。温暖是第一感觉,陶醉是人之本能。不如全当一场曼妙美梦,休息一下就好。



       方夜紧紧搂着已然意乱神迷的慕容黎,只觉淡淡的梅香肆无忌惮地弥漫缠绕,怀中人撒娇般地勾紧了自己的脖颈,眼尾的红晕张扬而妖冶,玉做成的肌肤仿若无骨。强压下心底绮丽的心思,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入内殿,将他轻轻放在绯红色的纱帐里。


        一吻如蜻蜓点水,落于雪白的眉心。


    “王上,相信我一次。一切交给我就好。”







       不久后,人心惶惶的瑶光朝堂再起波澜。


       内宫中突然传出旨意,言慕容黎病重在身,无法理政,因此大权暂时交由臣子方夜。


       昔日禁军大统领一夜间变成了一言九鼎、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而素来勤勉持政的铁腕君主则顷刻沦为了无影无踪的『病人』,实在令人唏嘘。

       纵然掌权的是这位平常在众人眼中唯唯诺诺、忠心耿耿的瑶光王近侍方夜,也难以阻止流言四起。

       篡权夺位,自古以来就是王室之中以及朝堂之上的家常便饭。


       故而,大殿瞬间炸开了锅,陷入一片沸沸扬扬之中。



    “诸位,如今天权背信弃义,攻我瑶光,怎奈王上突染重病,卧床不起,正是家国最艰难的时刻。我临危受命,殚精竭虑,唯恐辜负王上平日知遇之恩。望众位大臣也能团结一心,齐心协力,与天权决一死战,与瑶光共存亡!”

       座上的摄政王系着一身玄色长袍,眉目冷漠,令人望而生畏。


       此话一出,杂乱之声戛然而止。做亡国奴、毫无尊严的俘虏,还是做易帜之臣,大家都是聪明人。

  
   “退朝!”

       广袖一挥,群臣尽散。



     “方夜,你,你怎么能这么做?王上平日待你不薄啊!”萧然不禁壮着胆子,无奈地指责。

    “哦?你是说我做的不对?”方夜瞥了一眼大殿上孤身独立的昔日同僚,嘴角挤出一抹晦暗的笑意,“但你不要忘了瑶光现在的处境。王上心软,难免手下留情,何况我们本来就很难与物丰财厚的天权抗衡。若是不敌,以王上的性子,将会如何?”

    “可是……”

       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将军的肩膀,大笑而去。






        瑶光易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长途跋涉、挑起战火的天权铁骑耳中。

       骆珉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正琢磨着该怎样告知仲堃仪这个好消息;执明表面上沉着脸,心底却扯着冷笑――向来算计人心的慕容国主反而栽在了自己人手里,岂不可悲?更别提军中将士,早就把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和逗乐的趣闻。

       一时间,军心松懈。

       他们却没能料到,当兴致冲冲赶到瑶光王城的时候,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翻山倒海的恐惧与视死如归的血腥。


       这场因两国国主遭误会离心而引起的征伐,最后以瑶光的取胜作为终结。






       大殿上,浩浩荡荡的朝臣向强悍的摄政王顶礼膜拜,毕恭毕敬。甚至有不少见风使舵的小人趁机谄媚,言摄政王劳苦功高,拯救瑶光于危难之中,和该继承王位。方夜但笑不语,一言也不发。





    “你们知不知道王上现在何处?他真的生病了吗?”

       一群宫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傻瓜,你居然真的信了。谁不知道是被摄政王囚禁了起来!”一个看起来稍微成熟的宫人捂着嘴嘲笑新人的无知。

    “在哪里?”

    “听说……还是在曾经的寝殿。摄政王还特意嘱咐下人们好生伺候,不可唐突。若是照顾不周,恐怕……”说着,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惹得身边年幼的小宫女打了个冷颤。

    “那,摄政王是准备杀了王上吗?”另一人好奇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想,摄政王铁定要自立为王,说不准是想把王上留在后宫当禁脔呢。谁不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若不是身居王位,这天下遐想之人比比皆是。就比如,昔日的遖宿国主和天权国主,都被他迷得神魂――”



       咔擦一声,手起刀落,鲜红的血迹溅在周围人雪白的裙裾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割断脖颈而命丧黄泉的宫人身后站立的怒气横生的摄政王,其余的哆哆嗦嗦瘫倒在地,惊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响才直呼饶命不止。

    “来人!送她们出宫。”


       命令过后,方夜漫不经心地擦掉宝剑上沾染的猩红血污,头也不回地去了。






       夜半时分,他再一次踏足向煦宫。



       药效过后,慕容黎早已清醒,只是一身绯红绫罗泛起褶皱,四肢仍然酸软无力罢了。一条锁链将他纤细的手腕绑在床头,被禁锢的感觉并不好受。


    “王上。”玄衣人如往常一样轻轻唤着。

    “方夜……”看着他此时端正守礼的模样,狼狈不堪的君王忍不住冷笑出声,“何必再唤我王上?嘲笑我的无能为力?”

    “您误会了!”




       温柔地解开束身的铁链,瞧见那人凌乱的衣袖半遮半掩着的细腻莹润的肌肤因挣扎而划出了道道血痕,方夜心疼地皱紧了眉,忙将其捧在手心,细细擦拭上面的污垢,并上了药,不忘轻轻呼着热气,似乎想要缓解疼痛之感。


       目睹曾与自己朝夕共处、形影不离许多年之人此时轻柔而小心翼翼的动作,慕容黎竟有些不忍心责怪他的背叛,却还是很快收回了手臂,掩在厚厚的锦被之下。


    “好了。如果没事,你可以走了。”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感情。


    “王上!”方夜应声而跪,“臣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向您汇报,瑶光已剿灭侵犯的敌人,将他们赶了回去。如今天权受此重创,一蹶不振。我瑶光也失去威胁。明日天明,王上可继续君临天下!”

    “你……”

    “属下说过,终生只愿奉您为王,因此不想看到您为了不值当之人耗费心血、委屈求全,甚至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自己。今番擅作主张,以下犯上,请王上治罪。但臣绝不后悔!”




       慕容黎震惊许久,终于掀开帘幕,走下床榻,缓缓踱到那人面前,爱怜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并亲手将他拉起。


    “起来吧。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不会再妄自菲薄。有瑶光万民,也有你在身边,于我而言,便已然得偿所愿。”


       方夜惊喜地站起身,直视着眼前人风情流转的柔柔凤目,伸手揽上那不盈一握的细腰,拥佳人入怀,如沐春风,如揽明月。


  


    “本王今日病体初愈,又闻瑶光大捷,心中甚喜,故大赦天下,自今日起,免百姓赋税三年。群臣有军功者,按律封赏。”

    “王上圣明!”


       依旧站在下首的方夜直挺挺跪了下去。

       
       你是我唯一的王,我便是你的不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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