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寄余生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all离】锁清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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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本章公孙钤和仲堃仪出场



       

       慕容离离开遖宿王府的那天,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 


       清晨,天空并未放晴,仍旧阴阴沉沉的,像极了一张满面愁容的欲哭欲泣的人脸。 

       朴素的马车就停在王府的侧门外,没有过多装饰,不事雕琢。 


       慕容离着一身淡淡的藕荷色斗纹锦上添花的缎袄,外面罩着雪白色曳地狐裘,手中捧着的是熏着香草的海棠形珐琅暖手炉,上面的镂空炉盖雕刻有梅兰竹菊各色花纹。 

       自亲人亡故之后,他便鲜少再穿这样的素色。 

       相处五年之久的毓骁也是头一次瞧见他如此打扮,居然觉得比平日里张扬的红衣更令人心动,当真别有一番风情。 



     “阿离,今天的你真好看!” 

     “那往日就不好看了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瞥了一眼抓耳挠腮的小侯爷,慕容离噗嗤一笑,素来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暖意:“阿骁还是这般不禁逗啊……” 

       毓骁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戏谑,方才发觉自己被这个磨人的小家伙耍了,便趁其不备将手伸进他的胳肢窝挠着痒痒,直惹得那人笑成一团儿。 

    “侯爷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凝脂般的肌肤渐渐蒙上一层艳丽的红晕,少年半倾半倚在身旁人宽敞的怀抱里,忍不住求饶,连那双澄澈清明的凤目也涨起了盈盈波光,显得好不楚楚可怜。 

       毓骁顿时心就软了,连忙止住动作,温柔地扶他起来,还不忘理了理鬓角处因刚刚的玩闹而有些凌乱的发丝。 


    “感谢多年来阿骁待我之情意,阿离铭记在心,永生不忘。我们暂时别过。天气寒冷,你还是赶紧回府去吧。” 


       果不其然,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佳人莹润的肩头,与浓郁的雪狐毛领子融合在一起,交相辉映,一时分不清彼此。 

       见这个呆子并不答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痴痴地看,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上了马车。 


       漫天飞舞的落雪将远去的车盖一寸寸遮掩,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车痕。 

       琉璃世界,银装素裹。 

       跟在慕容离身旁的仆从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似乎与禁宫中的内侍别无二致。 

       隐隐的猜测涌上心头,毓骁愣了许久,眼前也渐渐朦胧起来。 



    “阿骁,”毓埥犹豫着,却还是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唉……” 

       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 

       那人失魂落魄地重复着,默默攥紧了手指。 





    “离公子,已经到了。” 

       随着一声柔顺的低唤,青莲帷裳下便伸出了一只柔荑素手,莹润的指尖还泛着淡淡的粉嫩。

       下了马车,换上轿子,从枯草横生的一处隐蔽到不起眼的狭窄宫门进入。

       慕容离微微撩起遮面的斗篷,四处张望――皇宫果然与别处不同,纵然遍布枯枝败叶,亦难掩贵气,尤其是连绵不绝的殿宇楼阁、巧夺天工的雕栏玉砌,令人叹为观止。

       正感叹间,远处迎面走来了一队车辇,却在小径交叉处拐了弯儿。

       回头看去,只见车上人露出一截月白色鹤氅以及半张若隐若现的温润面容。纵然是不经意的匆匆一瞥,依稀窥探到了那不若寻常的优雅风骨。

    “那车辇上坐着的是何人?”

    “回公子:那位正是我朝新封的宰相公孙钤,公孙大人。”

    “哦?”


       公孙钤,虽出身落魄的世家,然才华过人、志存高远,于殿试之上被当今天子一眼看中,不久后就被封为了皇朝宰相,宠信非常。

       据说自仲皇即位后,朝堂上曾有过四五位宰相,皆因与帝王意见相左而被直接免职或者无声无息间不知所踪,谣传为仲皇暗卫所害,最后落得尸骨无存。

       公孙也听过这些传闻,却只一笑而过,并不轻信。而自从他担任丞相一职之后,与仲堃仪君臣相知,传为佳话。因而这样的言论,便不攻自破。



       慕容离慵懒地斜仰着曼妙的身躯,神色漫不经心,仿佛欣赏着说书人酣畅淋漓、绘声绘色的精妙演绎亦或舞台上活灵活现、动人心弦的戏曲歌文,其实却在略微阴暗的外人无法看到的角落里,狠狠捏紧了身下卷缩着的雪色衣角,直到它泛起层层褶皱。

       公孙钤,如此光风霁月的君子,怎会与那样的人同流合污呢?还是说那人那张带着面具的矫饰面孔,竟然迷惑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华贵的车轿直接被送进了天子就寝的正德宫中。

       这个地方,虽然自己并不熟悉,却早已刻骨铭心――当年自己的爹爹,那位刚正不阿的慕容少卿,就是在此沦为了刽子手下的冤魂。

       被内侍指引着轻轻推开殿门,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沉重而端方。

       他觉得,他此时脚下踏着的,就是先父曾残留的灼热血迹。


       宫中出奇的阴暗,不知前行了多远,幽暗不明的光线才终于汇集,映出了一人坚挺凌厉的影子。

       无数盏琉璃宫灯霎时被齐齐点亮,慕容离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位身披驼色貂裘的帝王。

       仲堃仪――他必须亲手除掉的仇人,同时也是,他未来的,夫君。


    “这位就是遖宿王亲自给朕挑选的擅长吹箫的美人?”

     “是……”内侍毕恭毕敬地垂头作答,不敢仰视天颜。

     “见了朕,为何不行礼?”本来轻缓绵延的声音却骤然在末尾处厉声上扬。

    “公子,还不快跪下!”身旁便有下人们赶忙提醒。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忍辱负重多年,又何必在意这一时半刻?

    “草民见过陛下。”

       深深跪拜下去,长长的衣袍沾染了地上零星的微尘。

    “抬起头来。”

    “草民不敢。”

       只听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仲堃仪缓缓走到敛眉垂目却又无比倔强的美人身前,修长的手指勾住那人微尖的小巧下巴,一点点儿用力抬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过于好看的面容,难以形容的美,或者说,是他不曾见过的仙姿玉貌,是能够使万千后宫黯然失色的绝代风华。

    “你叫什么?”

    “阿离。”

    “姓呢?”

    “无姓。”

       一问一答。

       

       那双流光溢彩的明媚眸子不躲不闪地直视着阴晴不定的邪魅君王,丹唇微动,吐露出的便是千回百转的温顺、冷清,甚至夹杂着点点滴滴无以言说的甜腻。


    “以后就留在宫中吧,既然箫艺出众,那就做个乐师,如何?”

    “多谢陛下垂怜。”


       慕容离垂下眼眸,不知为何心中却舒了口气。还好是乐师,虽然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仲堃仪未必不会打自己的主意。

       身份卑微的乐师,已经在遖宿王府做了很多年,至少比供人玩乐、自欺欺人的后宫嫔妃要好上很多。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待少年离开之后,仲堃仪冷笑着向身后隐藏在阴影中的暗卫招手。宫灯接连熄灭,看不真切他的形容。

    “你们听着,这个人给朕仔细看好,绝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就算他的心不在,他的人也迟早是朕的。”

    “属下明白!”



       窗外悄悄渗透而来的皎洁月光不经意打在帝王扭曲的狠厉面容上,那抖动着的鹰眸阴鸷而冷酷,紧闭的唇角也渐渐弯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神秘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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